“小喬，這樣不行啊，前面越來越窄了！”言渺臉色大變，再不想辦法，程喬很快就會被蛇咬到。

程喬渾身冷汗，這種場面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是從未遇到過的，該怎麽應付，她也沒概念。

千鈞一發之際，程喬的背包裏冒出個奇怪的聲音：“放我出來！放我出來！”

神經緊繃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言渺扭頭向後看，整條山洞，除了她們和蛇，就沒別人了。

“快點，不想死就放我出來！”那個聲音愈加急躁，程喬靈機一動，突然明白說話的是誰了。

“我包裏有個空的礦泉水瓶，幫我拿出來！”程喬試了兩次，實在夠不著，只要讓言渺幫忙。言渺費勁地變換姿勢，讓程喬攀住自己，騰出手去翻包，終於在包的最底下，發現了程喬說得那個瓶子。不過瓶子並不是空的，裏面有一坨黑乎乎油膩膩的東西，乍一看辨不出是什麽。

兩人換回先前的姿勢，程喬捏著瓶子晃了晃，不確定地問：“你能救我們？”

瓶子裏的東西回答：“你這麽對我，我真不想救你！”

“哦。”程喬連表情都沒變，轉手就要把瓶子塞回到包裏。

“哎哎哎，別！我救你，我能救你們！”

程喬重新把瓶子舉到眼前，問：“真的？”

“真的！快點，放我出來，我保你們平安！”

程喬很猶豫：“誰知道這些蛇子蛇孫是不是你找來的，我放了你，豈不是自找死路？”

“哎呀，”瓶子裏的黑蛇快哭了，“真要是我找來的它們，安靜地等它們咬死你就行了，有必要多此一舉嗎！”

程喬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反正沒有更好的辦法，不如孤註一擲，相信這家夥一次。

鉆出瓶子的黑蛇很蕩漾，自從被程喬抓住，它救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不曉得程喬是把它忘了還是故意的，除了收拾行李的時候見過一次外，其他時間，它都只能安靜地躺在書包最底部，之前程喬苦戰，好幾次背部著地，差點把它壓成餡餅。

面對無邊無際的蛇群，黑蛇很悠閑，落地時砸在兩條小蛇身上，小蛇扭頭要咬它，被它瞬間反殺。

“不像話，看到老祖宗還敢這麽沒禮貌！”黑蛇很生氣，揚起上半截身體，蛇信一吐一吐的，發出令人汗毛倒豎的聲響。

“小喬，那是什麽啊？你從哪兒弄來的？”言渺生怕黑蛇反水，兩只眼睛恨不能釘在黑蛇身上。可她要提著程喬，必須提防著那些無孔不入的蛇，尤其是頭頂。有的蛇沿著墻壁爬到上面，然後炮彈一樣往下撲，搞得她手忙腳亂。

“外來那倆不守規矩的妖怪之一，老王家出事那天我就是抓它去了！”程喬簡練地解釋著。老王家滅門是她被陷害的開端，緊跟著出了一系列的事，她早把這蛇精忘到腦後了。不是故意虐待動物，實在是沒想起來。

黑蛇的叫聲越來越高，那些前仆後繼往程喬身上撲的蛇全部停住，挺著上半身，瞪著小眼睛，有的蛇信還在嘴外忘了收回去。片刻後，後面的蛇群調轉方向，有秩序地向後撤，墻頂和兩側的蛇也都爬到地面上，跟隨著大部隊撤離。也就幾分鐘的工夫，幾乎被蛇鋪滿的山洞內變得幹幹凈凈，除了那個蛇精，再沒有一條蛇。

“神了！”言渺驚嘆著，將程喬放回到地面。程喬也沒想到小黑蛇這麽給力，由衷地沖小黑蛇挑起拇指。

小黑蛇驕傲地挺著胸膛，揚著腦袋，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

“哎，那些蛇真不是你找來的？”言渺湊過去，好奇地問。

“當然不是我！”小黑蛇斜著眼睛白言渺，仿佛在看傻子。

言渺摸摸鼻梁，剩下的問題全被噎了回去。

被蛇懟什麽的，她不要面子啊！

“剛才，謝謝你。”程喬覺得有必要正經地向對方表示感謝，並道歉。先前小黑蛇也只是偷了私房菜館的吃食，沒做更多出格的事，她卻把人家抓了，裝在小小的水瓶子裏那麽長時間，不管是不是出於故意，都是她有錯在先。

正像小黑蛇說得那樣，它完全可以全程閉嘴，等她們被蛇群吞沒後再操縱蛇群破開瓶子逃生。它的出手相助，救了她一命。

“哎呀，過去的事嘛，算了算了，我偷吃你們人類的東西是我不對，咱們算兩清好了！”小黑蛇甩甩尾巴，在地上轉了兩圈。它的本意或許是想展示身為一只妖怪的驕傲，然而它的外表實在太糟糕，做這種動作怎麽看怎麽像惡意賣萌。

程喬有點汗，它偷吃的又不是她們家的飯，這個兩清的算法……這小黑蛇的腦子怕是不太好使吧？

甭管怎麽說，蛇群退去總是好事，兩人一蛇席地而坐，程喬迫不及待地翻書包找吃喝，小黑蛇眼巴巴瞅著，眼神裏寫滿了渴望。

程喬深知這貨有多能吃，她們帶的幹糧不多，離開大明山前，這些是她唯一的口糧，要是給了小黑蛇，她八成得餓死。可人家剛剛救了她一命，自己吃著讓人家看著，是不是忒不地道了？

“我知道你們能吃的東西不多，”小黑蛇僵硬著扭過腦袋，假裝不關心程喬包裏裝了多少食物，“這樣吧，等你們出去後，請我吃一個月大餐，怎麽樣？”

“那你現在怎麽辦？”程喬問道。只看地圖，她們離後山出口還有一半路程，能不能活到出去還不一定，小黑蛇是妖怪，不是鬼，完全不吃貌似挺不住。

“我好歹也是個修煉了四百年的蛇精，個把月不吃飯根本不叫事，等咱們出去了，我可以去山裏狩獵，山裏好多好吃的呢！”小黑蛇吐著信子，滿臉渴望。

程喬想了想，從包裏掏出兩塊糖果一根火腿腸給它，說：“出去之後我們一起狩獵，現在你先少吃點，等離開大明山，我請你吃大餐。”

“好嘞！”小黑蛇眉開眼笑，尾巴纏住自己那點可憐的口糧，舔舔這個，嘗嘗那個，根本不舍得大口吃。

言渺抹抹眼睛，這場面，莫名心酸。

吃了點東西，程喬問小黑蛇：“你為什麽會出現在大學城？別告訴我是路過。”她抓小黑蛇那晚，長發女人現身殺人，一切未免太巧。即便她在現場也阻攔不了長發女人的暴行，但長發女人也不會那麽輕易得逞。

“這個事嘛，說起來話就長嘍！”小黑蛇化成十五六歲少年的模樣，靠在山壁上，含著糖果說，“我和老狗是老兄弟了，當年它是狩獵犬，我是誤闖獵場的小蛇，老狗主人騎的馬差點把我踩死，多虧了老狗，我才能活下來，後來我倆機緣巧合開了靈智，修成了妖。”

程喬和言渺不想聽這些陳年舊事，可人家剛剛救了她們，她們不好意思打斷對方，只能耐著性子聽，幸好小黑蛇只說了幾句，就把話題帶回了正軌。

“我和老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人類的城市轉轉，吃點好吃的，看看人類又發明了什麽有趣的東西。最近又到了我們來人類城市玩的時間，原本我們是想去那個叫什麽來著，就是離大學城不遠，小吃特別好吃的地方，可去的路上，有好幾個妖怪跟我們說，大學城有意思，我們就來了。”

由於長期遠離人類社會，小黑蛇和老狗並不了解當下妖怪在人類社會的生存狀態，也不曉得要遵守怎樣的規矩，它們只知道，不能隨便傷人，不能讓人知道它們是妖怪。不過它們的原形都是很常見的動物，所以即便以原形態出現也不會引人註目。

小黑蛇和老狗的出現怎麽看都像巧合，可程喬還是不死心，問：“私房菜館位置那麽偏，你們怎麽找過去的？”

“哦，我們進城之後根本不知道去哪兒，就在城邊找了個飯店落腳，後來遇到個生前當廚子的鬼，他告訴我們大學城有幾家飯店必須要去嘗嘗的，其中就有你遇到我那家。”小黑蛇右手在左手上劃了兩下，掌心出現了幾行字，是大學城好吃的飯店名稱和地址。

程喬看了看，名單上有十幾家飯店，分布在大學城各個角落，離老王家近的，只有那家私房菜館，心裏再不想承認，程喬也不得不面對一切僅是巧合的事實。

見程喬不再發問，小黑蛇又開始自找話題：“我活了四百年，你絕對是我見過最倒黴的人。”

程喬想著事情，隨意地問：“為什麽？”

“那一家老小明明不是你們殺的，可黑鍋卻由你們倆背，別說你們犯傻才跑的，那種情況，換誰碰上都得跑，三條人命啊！會被砍頭的！”小黑蛇拍拍胸口，好像被冤枉的人是它。

聽前面幾句的時候，程喬和言渺的眼睛亮極了，她們正愁沒人能證明她們無辜呢，現成的證人就出現了！雖然小黑蛇沒有合法的人類身份，能不能作證還不好說，但審判人涉險殺人這種事，一定引起了方方面面的註意，對那些人而言，小黑蛇的話就非常有效力了。

聽到後面，程喬和言渺又僵住了，殺頭是什麽鬼？

言渺問：“那個，你們上次來人類城市是什麽時候？”

小黑蛇仰著臉想了半天，不確定地說：“我修煉滿三百年前後吧。”

程喬和言渺：“……”百十年前的老歷史能不拿出來丟人了嗎！

一人一鬼一蛇聊了會兒，程喬率先坐起來，言渺和小黑蛇都是不需要休息的，只要她調整好狀態，她們就可以上路了。

“其實，想出去不用費那麽大勁兒。”小黑蛇扭捏了一會兒，打了聲呼哨，令人頭皮發麻的熟悉響動再度出現，黑壓壓的蛇群擠滿了山洞，嚇得言渺二話不說，抓起言渺飛了起來。

“你們別怕啊，”小黑蛇伸出爾康手，“有我在，它們不會攻擊你們的！”

兩人假笑——癩蛤蟆爬腳面，不咬人，可它惡心人啊！

小黑蛇噝噝著向蛇群發布命令，蛇群一股腦散開，小黑蛇背著手，跟在一條個頭較大的蛇後面，邊走邊招呼程喬和言渺：“快跟上，它會帶我們出去！”

言渺心有餘悸地左瞧右看，確認蛇群不見了才重新落地，和程喬一起跟著小黑蛇往外走。

這一回，程喬沒再制造幻境，前面的阻礙已經夠多，沒必要在這方面耽誤時間。

通過小黑蛇和帶路蛇的交流，程喬和言渺得知，這個山洞共有六個出口，其中兩個在山壁上，離地幾十米，就算有言渺幫忙，程喬也很難下去。其餘四個所在位置相對平緩，一個是程喬和言渺進來時的入口，一個離那個洞口比較近，剩下兩個則比較遠，已經深入到大明山的最深處。

為了盡快帶她們出去，帶路蛇選的全是最近的路，這就導致許多路段非常難走，有一次，帶路蛇鉆進了個比老鼠洞大不了多少的石窟窿裏，要不是小黑蛇眼疾手快把這家夥揪出來，她們就跟丟了。

好不容易離開山洞，程喬卻有些發懵，洞外到處都是樹林，一望無際，附近山勢也十分陡峭，想出山，只能從無邊的樹林裏穿過。

其實在沒有邪修追殺時，程喬會盡量避免在樹林裏穿行，因為這個季節的樹林到處都是蚊蟲，還有結束冬眠，開始瘋狂覓食的蛇類，稍有不慎就會受到攻擊。後來被長發女人逼得沒辦法，她才把樹林當成主戰場。眼下，她似乎沒有其他選擇了。

所幸同行的小黑蛇能控制那些靈智未開的普通蛇類，有它保駕護航，程喬在樹林裏的安全系數上升了不少。

她們出來時天已微亮，眾人一商量，決定先往樹林走一段，和山洞相比，樹林才是她們最好的掩護。

“我聞到了兔子的味道，咱們中午燒兔子吃吧！”人形小黑蛇鼻子一動一動的，突然化成一道黑色的閃電向樹林深處射去，程喬和言渺想追，無奈小黑蛇速度太快，她倆怕追丟了，索性在原地等。

五六分鐘後，小黑蛇重新化為人形，搖頭晃腦地走回來，手裏抓著只白白胖胖的兔子。程喬看到兔子，心裏也有點激動，進山這麽多天，她就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燒兔子什麽的，她是不是可以不要臉地蹭一口？

可當她看到兔子皮下黑漆漆的軀體，一副明顯中毒身亡的慘相時，這個念頭瞬間煙消雲散。這樣的兔子肉，一口就能送她上西天。

小黑蛇興高采烈地找幹草生火，它和老狗在山林修煉時，偶爾也會打點野味來打牙祭，對烤兔子這種事駕輕就熟，沒一會兒就把兔子架到了火上。

“哎，你們怎麽不吃啊？這只兔子挺肥的，我可以分你們一點！”小黑蛇大方地撕下一條兔腿遞給程喬，程喬沒敢接，尷尬地說自己不餓。

小黑蛇滿臉受挫地收回兔腿，咬了一口，委屈巴巴。

程喬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下，可又擔心自己說清楚了，小黑蛇更憋屈。

她還沒開口，小黑蛇自己開竅了，它使勁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大叫著：“我怎麽忘了呢，你們不是老狗，受不了我的毒液！”然後不等程喬和言渺說什麽，一溜煙跑沒影了，再回來時，手裏多了只脖子斷掉的山雞。

“這個是我掐死的，你們能吃！”小黑蛇熱情飽滿地把雞處理幹凈，架到火上，很快就冒出了淡淡的肉香。連言渺這個不用吃飯的聞著都覺得有些餓了。

她們正吃著，小黑蛇突然挺直脊背，兩眼怨毒地盯向林外。程喬和言渺見狀也都緊張起來，小黑蛇沖她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指林外，意思是有人過來了。

言渺熟門熟路地背上行李就要跑，卻見一個半人高的東西四腳狂奔向她們跑來，沒等她辨清那是個什麽，小黑蛇跳著高跑過去，抱住那東西哈哈大笑：“老狗，你怎麽也來啦！”

原來是那條偷吃的狗，程喬松了口氣，默默把卡在嗓子眼裏的雞肉咽下去。

小黑蛇正和老狗親熱，突然，它轉過頭，眼瞳變成了蛇狀，冷冷地瞪著老狗來時的方向，厲聲道：“誰！”

“自己人，自己人！”老狗解釋的工夫，那人已經出現在大夥眼前，程喬一看，頓時頭大，誰能告訴她，徐怡怎麽會和老狗攪在一起，又是怎麽出現在這兒的！

“程喬！”言渺歡呼著跑過來，二話不說給程喬一個大大的熊抱，她也想抱言渺，不過言渺身上全是行李，加上她反應夠快閃了一下，才沒讓徐怡得逞。

“你怎麽會跑這兒來？”程喬看徐怡的眼神裏滿是警惕，如今這座山裏，不是自己人就是邪修，她從來不認為徐怡算自己人，難道，徐怡和邪修有關系？

被算計怕了，程喬看誰都覺得不對勁。

“你還說呢，出了那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說啊！”徐怡撅著嘴，自來熟的嗔怪著。

老王家出事那晚，她在私房菜館蹲守了一宿，除了一條餓得皮包骨的流浪狗，連個毛都沒見著。本以為一晚上白白浪費，她正想回家休息，第二晚繼續，就被小區裏的爆炸新聞驚呆了——

老王一家慘死，一歲半的小孩子也沒能幸免。

她知道程喬懷疑被人盯上的人家就姓王，急忙去打聽，發現果然是那個孩子家出事了。而警方鎖定的嫌疑人，竟然是程喬！

“我知道，那一家人肯定不是你殺的，”徐怡說，“我想找你了解那晚的情況，可打你手機沒人接，去你學校找你，發現你根本沒回去過。”

程喬的失蹤，無形中增加了她的作案嫌疑，警方沒有發布正式的通緝令，但也在明裏暗裏找這個人。學校沒有聲張，只是在老師辦公室，大夥都在談論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是否真的滅絕人性跑去殺人。

徐怡費力好大勁找到奧斯卡，詢問程喬的下落。奧斯卡支支吾吾什麽都不肯說，被問急了就說不知道，把徐怡拒之門外。一般人到了這一步也就沒辦法了，反正事不關己，沒必要蹚渾水。

可徐怡的腦回路向來異於常人，所有能找程喬的方法全部失敗後，她轉而將註意力放到了老王家，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撬開老王家的門，進了案發現場。

“我和老狗就是在那兒遇到的，它說它的朋友不見了，最後的氣味出現在老王家。”

發現自己餵過的那條狗開口說人話，徐怡著實嚇了一跳，差點把符紙扔出去。老狗卻說人肯定不是小黑蛇殺的，搞不好，是殺了這家人的人抓走了小黑蛇。

徐怡不知道小黑蛇是誰，但她知道，案發那晚，程喬也來過現場，既然她們要找的都是那晚出現過在這裏，現在又失蹤的人，不妨暫時結盟，說不定能把各自想找的人給找出來。

老狗在大學城舉目無親，小黑蛇是它唯一的夥伴，這會兒小黑蛇丟了，它早亂了方寸，徐怡肯幫忙，它樂不得就答應了。

徐怡帶著老狗去了柳齊的家，老狗果然在那裏嗅到了小黑蛇的氣味。

“老黑的氣味時斷時續，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找過來！”老狗化成人形，是個三十多歲的糙大叔，和小黑蛇的人形坐在一起，對比相當明顯。

“程喬，我來找你的主要目的就是帶你回去，人又不是你殺的，你跑什麽啊，相信我，我們一定能替你洗清嫌疑！”

望著徐怡堅定的表情，程喬忽然有點愧疚，她從沒把徐怡當成過朋友，即使是現在，自己也對她充滿了懷疑。徐怡呢，不遠千裏跑來這兒，只為幫她擺脫殺人嫌疑。

這是不是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程喬想。

“我還有事要辦，你先回去吧。”不管心裏有怎樣的情緒，程喬的臉上始終淡淡的，好像徐怡的到來給她添了天大的麻煩。

不是她冷血，而是徐怡跟著她們太危險了，長發女人和鬼仆環視在側，就徐怡那兩下子，不夠人家塞牙縫的。眼下雙方還沒打過照面，長發女人應該不知道徐怡是來找她的，這樣，徐怡還有安全離開的可能。

當然，只是可能而已。

“開什麽玩笑，我大老遠來的，好不容易找到你，說什麽都要和你一起回去！”徐怡絲毫沒被程喬的冷漠打擊到。

程喬正想著要不要說點刺激的話，逼徐怡走，突然，樹林的陰氣一下子濃烈起來，程喬跳起來，招呼眾人快走。

老狗和小黑蛇配合默契，撒腿就跑。徐怡完全沒反應過來，還伸著脖子往樹林外瞅，是不是有其他人找過來了。

程喬覺得，之前的感動可以餵老黑了，這妹子就是來拖後腿的。

她和言渺一左一右架住徐怡的胳膊，架著她緊隨老狗和小黑蛇而去，她們剛走，她們休息的地方出現了幾道濃黑的人影。為首厲鬼左右看看，擺擺手，其餘厲鬼立即向前追去。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徐怡終於意識到危機，掏出符紙就想往厲鬼身上扔。

程喬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著她繼續跑。徐怡符紙的威力，她是見識過的，連戰鬥力強點的惡鬼都對付不了，何況是邪修精心煉制的鬼仆。

“咱們跑不過鬼，打吧！”徐怡大聲喊著。

程喬和言渺壓根不理她，悶著頭默默加速。

不過就像徐怡說得那樣，跑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程喬招呼小黑蛇和老狗，把徐怡扔給它們，自己和言渺放慢速度制造幻境和鬼打墻，確認厲鬼中計，兩人重新加速追上大部隊，向樹林深處進發。

“大明山都荒了好幾年了，怎麽會有那麽兇的鬼？”徐怡還在扭頭往後面看，結果什麽都沒瞧見。

“一言難盡，不想死就趕緊跑，想辦法離開大明山。”程喬說。

“我不走！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那些鬼的目標是你，你老實說，那些鬼是不是和老王一家人的死有關？他們想殺你們滅口，把三條人命算在你的頭上？”徐怡腦洞大開，腦補了一出大戲。

程喬沒時間解釋，默認了她的猜測。

“我猜對了是不是！”徐怡更來勁了，說什麽都要跟程喬一起對抗強敵。

她們爭競的工夫，厲鬼闖過重重障礙再次追上來，程喬對小黑蛇打了個響指，小黑蛇心領神會，招呼老狗抓起徐怡就跑。程喬和言渺擔心頻繁使用幻境和鬼打墻會讓厲鬼有所防備，幹脆也撒腿跑。

“一宿不見，多了這麽多人，”為首厲鬼輕飄飄地落到老狗和小黑蛇前面，擋住眾人的去路，“哦，還有兩個不入流的小妖怪。”

小黑蛇和老狗不服氣，特別想證明自己入流，可沒等它們動手，厲鬼就先動了，大部分厲鬼撲向程喬，其餘的攔住其他人。

徐怡還不知道厲鬼的厲害，舉起符紙就往眼前的黑影上貼，厲鬼躲都不躲，陰惻惻地等著她，符紙正正當當地貼在它的腦門上。

見厲鬼不動，徐怡以為自己成功了，正高興呢，符紙毫無征兆地燒了起來，眨眼變成灰燼。徐怡楞住了，厲鬼卻沒給她接受現實的時間，兩手一揚，陰寒的力道把徐怡震得飛了出去，後背撞在樹上。

徐怡感覺五臟六腑都受到了震顫，想站卻怎麽都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厲鬼向自己靠近。

和眾鬼周旋的程喬始終留意著徐怡這邊的動向，一見徐怡吃虧，立刻就想果籃幫忙，可她身邊的厲鬼太多，突圍談何容易，沒辦法，只好招呼老狗和小黑蛇去營救。

小黑蛇和老狗不是厲鬼的主攻對象，對手的戰鬥力相對較弱，厲鬼也沒想把它倆怎麽樣，只要別讓它們進戰場摻和就行。所以得到信號的小黑蛇快速甩開對手，奔過去救了徐怡一命。

戰況越來越亂，程喬心裏著急，再這麽下去，她們早晚會被厲鬼全殲。

不能坐以待斃！程喬如此想著，大叫著言渺。言渺仗著速度優勢先一步趕過來，幫程喬擋住兩只厲鬼的攻擊，而程喬則專註地對付那只為首的厲鬼。

為首厲鬼沒當回事，和程喬交手幾次，他發現程喬也就三分本事，根本不足為懼，他甚至想不通主人為什麽要派這麽多鬼仆過來，明明他一個人就搞得定。

他的過分自滿給了程喬反擊的機會，程喬左手虛晃一招，趁厲鬼向後躲閃的工夫，把寶劍插回到後背劍鞘裏，兩手快速結印，朝著厲鬼面門拍去。厲鬼仍不在意，輕巧地躲過。

程喬挑了挑嘴角，在厲鬼往左側躲閃的同時，一腳踢了過去。厲鬼只能後撤，可他還是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了他的動作，令他慢了半拍，被程喬的腳踢了個正著。

厲鬼動作一頓，程喬立即跟上，兩手持續不斷地揮出血脈之力，一道比一道強勁，除了最開始的兩道，其餘的全部打在厲鬼身上。厲鬼疼得五官扭曲，嗷嗷大叫。

他的叫聲吸引了同伴的註意，其他惡鬼想要過來幫忙，言渺立即攔住，趁這個機會，程喬如一條滑溜的魚，閃到厲鬼跟前，右手如鐵鉤掐住厲鬼的脖子。

血脈之力源源不斷湧出，厲鬼兩眼翻白，一聲都沒坑，就被程喬送入地下。

領頭的被幹掉了，其餘厲鬼多少有些受影響，程喬急忙撤出包圍圈，帶頭往前面沖。言渺立即飛出包圍圈，叫上老狗和小黑蛇往前跑。

徐怡反應慢了，剛跑兩步就被厲鬼的陰風絆住，摔了個跟頭，聽到動靜的程喬心裏快罵娘了，卻還是返回來救她，眾人再次陷入混戰。

有了為首厲鬼的前車之鑒，其他厲鬼的行動變得異常謹慎，他們也不像之前那樣急著殺人了，而是團團將其圍住，不讓她們再往遠處跑。

程喬腦門冒汗，不用問，這些厲鬼在等那個長發女人。

“撤，能走一個是一個！”程喬大聲提醒，老狗和小黑蛇率先響應，在厲鬼攻過來的時候化成原形，躲過攻擊的同時鉆空子就跑，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它倆成功逃脫，可苦了剩下的三個人，程喬和言渺不停制造機會，讓徐怡先跑，徐怡一根筋非要同進退，白白浪費了幾次大好的機會。

程喬氣得夠嗆，又不能不管徐怡，只好讓言渺帶著徐怡跑，自己斷後。言渺發狠，在徐怡脖子上砍了一下，徐怡立馬暈了，言渺扛起人，一溜煙跑遠了。

沒了後顧之憂，程喬打起來愈發狠厲，厲鬼終於意識到這個小丫頭遠比他們想象中可怕，剛剛那一幕是什麽？堂堂厲鬼被強行塞入地府？這些年來，他們殺過的人有多少，自己都已記不清了，雖然成為鬼仆，為人所用不是他們的本意，但那些人命的確死在他們手上，若入地府，十八層地獄勢必要走一遭了。

不想下地獄的厲鬼們齜牙咧嘴，一雙雙手猶如爪鉤，伸向程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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